台州湾时评丨“绣”美人生
望潮客户端评论员 黄保才
2024-05-23 23:58阅读


小时候,在邻居家看到一幅绣花电视罩,觉得很美,但不会深究这是哪里的产品。直到前阵子,去陈克先生家采访,瞥见他简朴的客厅墙挂着绣作《非常漂亮的鱼》,才勾起回忆:原来是台州绣衣厂的产品,分明出自陈克先生的手笔。



在蔚为大观的手工艺文明中,刺绣是最堪装点生活的品种,而台绣在琳琅满目的民间刺绣王国里,因其工艺独特而蜚声中外,更因其产业化而走进寻常百姓家。


如今,作为国企的台州绣衣厂已不复存在,但台绣这一烙着鲜明地方特色的工艺品类,仍被接续传承、发扬光大,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陈克这个“台绣的灵魂人物”。没有陈克,就没有台绣的昨天和今天。当然,台绣也成就了陈克,今年4月,身为中国工艺美术大师、浙江省省级“台州刺绣”传承代表人的他,获得“浙江省工艺美术终身成就奖”。


陈克是杭州建德人,60年前从中国美术学院(当时叫浙江美术学院)附中毕业后,被分配到台州,成了走进浙江台绣的首位美术院校毕业人才。从此,他“随遇而安”,扎根台绣,“一生择一事,一世倾芳华”,凭藉扎实的美术功底,发挥超强的聪明才智,克服种种的境遇限制,不断超越自我,创造发明,创新作品,将台绣这一工艺美术推上一个又一个时代巅峰。他是当代台绣艺术的开创者和领军人物,也是汇集台绣针法大成,为台绣的传承和发展作出重要贡献的开拓者,更是授徒众多、育人无数的“台绣教父”。如今,他的台绣徒弟中,有两位也成了中国工艺美术大师。



陈克原名寿禄,在美院附中学的是绘画,拿手的是画花鸟、人物,可入职台绣,先干了一年体力活,因广交会交货才被提早安排进设计室干设计活,结果发现当时台州绣衣的单色图案设计就是“描花”,花形大小要严格按原稿描,“毫无美感可言”。他以为专业不对口,失落感如潮水涌入心头,但出于谋生需要,不得不克制,于是竟将自己的名字改为“克”,寓意克服困难,锐意进取,方能制胜——“克”也有胜的意思啊。这时,他幸运地遇到厂里恩师应大玉,这位当年的“中国工艺美术大师”,对陈克言传身教,倾囊相授,让他初尝工艺制作的美妙之处。他终于爱上了这一行,自此如饥似渴地向老师学,从工艺美术展中汲取滋养,触类旁通,取长补短,如痴似醉地沉浸在台绣工艺设计道路上,成就自己的“绣”美人生,也成就大众的“绣”美人生。


“干一行,爱一行”,并非与生俱来,也不是浅尝辄止,而是秉持“艺术是相通的”理念,迈进一步,深入探究,才能真爱。唯真爱方可持久,陈克一辈子就在工艺与美术的融会贯通上不停地收获属于自己的“麦穗”。



陈克做事是极认真的,学美术、搞设计养成的心性,是平实、细致,不好高骛远,凌空蹈虚。早年在厂里,他干过技术管理岗位,就编写了《绣花生产手册》,整理出《绣花针法集》,不仅当时对指导生产作用巨大,后者30年后还成了保护台绣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珍贵资料。就在采访中,他展示给我们看的成柜成柜花样画稿,不啻是台绣文化传承的宝贵财富。2013年起,已退休8年的他担纲整理了《中国工艺美术全集》台州刺绣篇中不下五个册子,对保护传扬台绣手艺,功不可没。


美术科班出身的陈克,在设计新产品时,体现出极强的市场眼光,这一点委实难能可贵。他一方面倾情释放想象力,捕捉艺术灵感,保持创意不断;另一方面善于捕捉市场热点,开发宜于绣制、适销对路的工艺产品,满足大众对美好生活的追求。上世纪80年代初,电影《少林寺》热映,他设计了一款小和尚练功的图案,用丝网印印到平角短裤兜上,就火爆一时。他设计的“彩绘绣全雕衣裙”,获中日友好绢绣大赛特等奖后,有两件被金庸夫人买走,还接到香港著名影星沈殿霞的定制订单。诸如此类的创意,在他漫长的职业生涯中不胜枚举。他的设计,总是紧扣工艺美术特质,将艺术性与实用性完美结合。



大师之所以是大师,最令人称道的,莫过于在专业领域独标一格,创意无限,创新无价。陈克自己不怎么会刺绣,但他作为台绣的设计者,在不同时期源源不断地提供着一种思想、一种创意、一种创新。这些思想、创意、创新,淋漓尽致地体现在《真丝全雕叠袖旗袍》《双面异彩绣圣母》《宝相花和小天使手绣披巾》等不胜枚举的获奖作品,和彩绘绣、高清绣、蒙丽纱绣等众多工艺发明中,在传统台绣工艺的框架内,一次次获得革命性的突破,开创了台绣的时代新风,给整个行业产品带来了质的飞跃,提升了台绣在国内外的文化形象和影响力。这是作为工艺美术追梦者的陈克,对台州的贡献,对世界的贡献。


如今,年届八旬的陈克,仍在他简陋的家和车库改成的工作室,孜孜不倦地逐梦前行。


追梦者寿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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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:陈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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莲语
来自浙江杭州2024年5月24日
台绣宗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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