探访台州书院文存⑱丨龙山书院:庠序长存,斯文不灭
望潮客户端记者包建永/文 徐古忆 实习生符琪衔摄/视频 徐三见/特邀撰稿
2023-08-02 23:01阅读





在明清之际,台州府宁海县海游(今属三门县)龙山是风景胜地。山上建有振衣亭和文峰塔。登临四望,溪山一览。时人感叹,遗憾不能与左思把臂同游,共诵“振衣千仞冈”的豪迈诗句。


山下章氏,是海游望族。族中读书人章志发(1717—1783)有感于许多同族子弟无校可入,无书可读,于是与族中宗长商量,大家集资创建书院。他的建议得到热烈响应,族中人有钱的出钱,有力的出力。清乾隆十三年(1748),在龙山振衣亭遗址上建成龙山书院。这一年,章志发31岁。


章志发品德高尚,处事公正。书院建成后,他还参与义务教学活动。因为家财都用于资助办书院,晚年生活拮据,亲友善意接济,他也淡然处之,更从不向人借钱。


“世之拥华膴、夹厚资者,未尝不夸耀当时,一切庸夫竖子,或依势而阿附,或乞怜而面谀,卒之奄然长逝,欲问为谁何而不可得。此没世无称,君子所为深疾也。”海游章氏宗谱盛赞章志发做的是名垂青史的事业,比那些夸耀当时、死后无闻的人伟大多了。


章志发的侄孙章华国从17岁起跟随他学习,被他高尚的品格所感动。章华国在回忆文章里深情写道,叔祖(即章志发)去世已经15年,而父老乡亲每当议论章氏杰出人物,必会提到他,大家一致公认,叔祖为人忠恕,做事仁厚,胸襟光明磊落,当世罕见。


章志发孜孜于教育事业,至死不渝。乾隆四十八年(1783)春季的一天,龙山书院突遭大火,火势凶猛,“观者咸束手太息”。眼看着凝聚毕生心血的书院化为乌有,章志发痛心疾首。


此时,他已经66岁了,家资早已耗尽,再也无力重建书院。


在这年的十二月初六,章志发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。


书院是一地文教的重要标志。当龙山书院烧为灰烬,当地百姓无不忧心:小孩子以后再到哪里接受教育?“序塾之废毁,斯文将就湮没”,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。


就在此时,章志发族弟章志巨(1732—1790)站了出来。他主动承担重建之责,召集工匠,购买建材,不久便将书院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。


章志巨是国学生,但命运不济,一直没有考中进士,周边朋友都为他惋惜。


他接受现实,没有自暴自弃,而是以自己的才学,培养新人。书院重建后,他更是以巨大的热情,投身到教育工作中去。


侄孙章亦珪小时候就从学于他,文章老成,见识超群。


稍长后,章亦珪又游学天台,拜施穆亭先生为师。章亦珪一来,便表现出“言行循循有规矩”“文词盎然多书味”,拣选知县天台人孙学锦仰慕其人,与他结交。孙学锦好奇地问他,为什么在同龄人中,他能这么出类拔萃。章亦珪直言相告,这是因为自己从小受到叔祖、国学生志巨先生的教诲,才有所长进。


对于既是启蒙恩师又是长辈的章志巨,章亦珪一直感激在心。乾隆五十五年(1790),章志巨突然去世。章亦珪此时正在黄岩,跟从老师临海人黄河清(字文徵,号润川,乾隆三十七年进士,官宜春知县。著有《朴学堂诗集》)学习。得知这个消息,他顿时痛哭流涕,一连写了8首诗来纪念自己崇敬的叔祖和老师。


7年后,海游章氏修族谱。孙学锦因事来海游,章亦珪邀请他游访龙山书院,并请他为章志巨作传。孙学锦敬佩志巨先生的为人,欣然提笔。




自龙山书院开办以后,海游章氏对教育越来越重视。“夫乡邻风俗之美,是于人文;人文之萃,由于庠序。庠序不修,人文由此而靡。此子衿佻达,诗人所为伤心也。”章氏族人已经充分认识到,如果小孩不接受教育,就很容易变得轻薄放荡,粗鄙无礼,当地人文风俗之美,也无从谈起。


道光初年(1821—1823),著名学者、时任宁波教授的戚学标(今温岭人)来到海游。他看到海游章氏热衷教育,非常高兴,写下了热情洋溢的《文昌阁义田碑记》。“谋公置田四十亩,岁收所入,为乡会及郡试往来费,酌道里远近给发。由是贫者不患无资应取者,众用功亦奋设。邑各处皆仿章氏为之。”海游章氏专门拨出公田,根据路程的远近,分别承担学生赴县城、府城等地的考试路费,龙山书院的学生无不受益。家乡有书院,学习、考试费用基本族里买单,寒门子弟更没理由不好好读书。


戚学标看到一群群朝气蓬勃的学生,听到书院里传出的朗朗读书声,感慨海游章氏文风之盛,堪比教育发达的“浙西诸郡”,将来必出人才。想到这里,作为同是台州府人,他也觉得特别骄傲,“即余同郡亦有荣焉”。


与此同时,官府对龙山书院也给予了大力支持。同治八年(1869),台州知府刘璈从盐税中拨出一定款项,“延师课读”。同治十二年(1873),宁海知县周祖升从邵忠清入官案中拨出10亩田,充作教育经费。


龙山书院所在位置,离大自然很近,离闹市又不远。许多文人墨客慕名而来,游龙山,逛书院。


有一次,黄岩文人葛炳烺在海游章氏陪同下,游览了龙山书院。回到住所后,他便信笔写下优美的《游龙山书院记》。从中可见龙山书院的位置和规模——


“拾级而登,级七十许,至书院之大门。门前有石梁,状若跨虹。过石梁,是为二门。其上为玄武祠,奉玄武君像,即俗所称天上帝是也。由二门而上,石磴十余级,是为讲堂。两旁层轩对敞,为多士诵读之所。其楼上则为奎星楼。又由讲堂而上,石磴十余级,是为文昌阁。其阁与奎星楼南北对峙,盖以《星经》奎星本属文昌垣也。由阁前凭栏四望,则丹山拱立于前,万山盘绕其下,势若城阙,雉堞周回。四围古木数十章,皆傍岩隙而生,亭亭如盖,荫庇馆舍。亦微有清泉白石,从罅中出,凉气袭人,尤于夏月读书为宜。”



他还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,用诗一般的语言,一一描摹龙山之景。


或许为龙山的美景所折服,葛炳烺留下来,成了龙山书院的一名教师。


民国七年(1918),章氏族人章华(1869—1926)在重阳节约友登高望远,饮酒作诗。饱览美景之余,对母校龙山书院也是大大赞美一番:“假座龙山书院,评诗畅饮。聊步院之左右,仰观丹峰秋色,远山归云,石城瀑布,古塔苍松;俯视烟火万家,良田千顷,扁舟叶叶,河水滔滔。”(章华《丹山诗社序》)


书院因山添秀色,山因书院长精神。




龙山书院流传有序,从未间断。从相关资料上看,书院规模不是很大,学生主要以章氏族人为主,多则三五十人,少则一二十人。先后培养了进士、举人、秀才二三十人。


光绪二十七年(1901),族人章梫(1861—1949)正在上海澄衷蒙学堂当副教习,获悉清政府将废八股为策论,改私塾为学堂,立即写信给海游章氏族人,建议创办现代学堂。族里非常重视,推选如瀚、如川、濂、维城、应龙、琪等6人商办具体事宜。经过一年多时间的筹备,于光绪二十九年(1903)春,创办了宁海县(时属台州府)海游小学堂,校址初设于海游章氏老祠堂,后移到上祠堂,最后搬迁到章梫故居,定学制为10年。首次招生20余人。原龙山书院停办。




这是宁海、临海两地现代小学之始。


2年后,海游小学堂扩展到4个班级,学生超过100人。1919年,校名改为海游小学校。1923年,招收首批女学生20余人,开当地风气之先。


1930年,校名改为宁海县海游中心小学。1934年秋,学校扩展到9个班,上祠堂已容纳不下,遂迁到章梫捐出的祖屋处,即为现三门县实验小学校址。


1940年7月,划南田县全部境域及宁海县东南部18个乡镇、临海县东北部5个乡镇,设置三门县。校名随之改为三门县海游镇中心国民小学。至1942年,毕业生28届,437人。


1949年2月,三门解放,更名为三门县县立海游小学。1954年,经县教育局确定为县重点小学。1986年,再度被确定为县属重点小学,改名为三门县实验小学,沿用至今。


从龙山书院到三门县实验小学,海游章氏付出了极大心血。章梫家族是其中代表。


章梫虽然长期客居京沪等地,但一直关心家乡教育事业发展。自1903年以来,他每年捐助银元500元,作为当地办学经费。1934年秋,又捐出20多间祖屋、数亩水田、20多箱书籍,作为海游中心小学校产。


他的后人,继承发扬崇尚教育、热心公益的祖德家风,继续回报桑梓。1982年,远在新加坡的章梫四女儿章以满与女婿陈德文捐资10000元,助建一幢三层教学楼。1984年,章梫女婿王家扬(章以惠丈夫)在宁海设立“王家扬奖教奖学基金”,考虑到自己在海游小学读过书,妻家又跟海游小学渊源深厚,于是每年从中拨出部分奖金奖励2名优秀教育工作者和4名优秀学生。1989年,章梫孙子、时任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会长章文晋捐资10000元,在三门县实验小学设立“章文晋奖学金”;从2022年开始,该奖学金纳入北大教育基金会“章文晋奖学金”,标准也提高到20000元。2003年,在三门县实验小学建校百年之际,章文晋之子章百家遵照二姑奶奶章郇(以申)的遗愿,将其全部积蓄55000元捐献给学校。


当地群众不忘章梫家族为家乡教育事业作出的贡献,经当地政府同意,于2010年建造了章一山纪念馆,并增设龙山书院,以此留存历史,纪念先贤,传承文化。


可惜的是,1966年文峰塔被炸毁,后来龙山书院也被夷为平地。半个世纪以后,当地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遗址荡然无存。



悠悠百年,世事沧桑,所幸教育不衰,文脉不断。


(感谢章宏奖先生对本次采访给予支持和帮助)


参考资料:光绪《宁海县志》、海游《章氏宗谱》(1914年)、海游《章氏四年房谱》(1929年)、王根法编著《翰逸神飞:章梫和他的书法艺术》




顽固与开明

——回望章梫


1


要说从海游龙山书院走出去的文化名人,非章梫莫属。


章梫(1861—1949)名正耀,字立光,号一山,又号海游居士、雨隐、抱冬等。一生经历晚清和民国,政治上无所成就,而书法艺术,愈老愈精进,最终成为一代大家。家乡海游教育事业发展,亦多赖其鼎力相助。


章梫家境殷富,从小便走科举之路。从6岁进龙山书院读书开始,习经学,攻八股,拜名师,他在这条路上走了几十年。18岁成为秀才,老师王棻(1828—1899,黄岩人)勉励他“丈夫志四海,贫贱毋忧煎”。之后游学杭城各书院,眼界大开。在杭州诂经精舍学习时间最长,约10年,深受山长俞樾(曲园)影响。光绪二十八年(1902)年,乡试中举。


章梫有一个愿望,海游章氏已经几百年没出过“翰林”了,他很想中进士,入翰林院,光宗耀祖。但是,他预感到废科举制近在眼前,给他的时间可能不多了。为此,他找到时任军机大臣瞿鸿禨(1850—1918),请其帮忙出主意。


章梫有一段时间当过瞿鸿禨的幕僚,受到赏识。瞿鸿禨任浙江提督学政时,又选拔章梫为优贡(由地方贡入国子监学习的生员),对他有知遇之恩。瞿鸿禨告诉他,要进翰林,必须得会写一手漂亮的馆阁体字。章梫表示能努力写好。接着,瞿鸿禨教他“告殿”,之后再“补殿”——即找理由殿试请假,获得补殿试资格,待下次补殿试的时候,再去。


如此,在光绪三十年(1904)甲辰科补殿试,章梫顺利考中三甲,并被授予翰林院检讨(从七品),实现了愿望。


章梫预判得很准,这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届科举考试,他赶上了末班车。


在清朝最后八年,他担任过翰林院国史馆纂修、功臣馆总纂,德宗实录馆纂修,以及京师大学堂译学馆监督、经科提调、文科提调,邮传部丞参上行走,交通传习所代理监督等职,编成《康熙政要》《德宗实录》(1912年完成)。


清亡后,章梫仍然与清室保持密切联系。1917年,溥仪赐他“言炳丹青”匾额。到了1930年,已届古稀之年的章梫还计划去天津“朝觐”逊帝溥仪。但因故未能成行。对于这份“忠心”,溥仪也是有感于心的。在章梫十一月初七的七十岁生日来临之际,溥仪手书“独抱冬心”四个大字,让人做成匾额送给他。收到“皇帝”贺寿礼,章梫激动赋诗道:“宸翰如龙天际翔,皇言一语写心藏……老臣饱历隆冬趣,世世家传御墨香。”


2


纵观章梫一生,忠于清室是其显著特点。这个“忠”包含了许多因素,并不是“愚忠”两字所能概括。首先,他半生浸淫传统经学,人生与传统文化已融为一体,在辛亥革命后,很难改弦易张,以另一种文化来主导自己的人生。而传统文化赖以生存的土壤环境已发生巨大变化,出现了水土不服,这是传统知识分子的痛苦根源。如1927年,著名学者王国维自沉昆明湖,此中原因便大于殉清。得知朋友王国维死讯,章梫深有同感,写了一幅著名的挽联:“唯君求仁得仁,允合屈灵均祠祀;痛我应死不死,愧为方正学乡人。”他意欲效仿,投故宫后门御河,一死了之,最后被众人劝住了。


其次,章梫的两位主要授业恩师王棻、俞樾,具有浓重的“忠臣不事二主”的思想,受他们影响,其生徒在清亡后,大多自觉以遗老自居,极少在新政府里做事。从历史上看,这种“忠诚”当然是毫无意义的。因为你现在忠诚于清廷,无异于否定明末志士的抗清行为。而数百年来,于汉族知识分子而言,满清入侵始终是心底的痛。像俞樾、王棻等饱读诗书之人,不可能不知道这段历史,不可能没有痛感。只是时间过去太久,社会趋于稳定,他们生于清、长于清,奋斗于清廷的社会体系之下,早已没有了先辈们那么强烈的反抗意识了。清末,俞樾学生章太炎主张革命,老师却甘做“鄙儒”,阻碍革命,极力维护清室,他一怒之下写了《谢本师》一文,登于报上,批判老师书白读了。这块板子,打在了所有忠清的汉族知识分子屁股上。


章梫是清朝最后一榜进士,虽然没当上大官,却也备受尊重,逊帝溥仪也敬重他。他自觉受清廷恩惠多,忠清之心,一生不改。他视同乡方孝孺为楷模,多次收集、编纂、出版《逊志斋集》,表明自己也是硬头颈,绝不事二主。清末革命风起云涌,清廷岌岌可危,面对此状,他忧虑万分。得知长女章以保加入同盟会,参加革命,他更是怒不可遏,拿着章以保的照片去揭发,要求巡警逮捕她,斩首示众。幸好接办的巡警也倾向革命,他通知章以保逃跑,并把照片还给她。


清亡后,男人们纷纷剪掉辫子,章梫却多年不剪,“辫发垂垂然也”。1917年,张勋复辟。章梫赴京,积极参与筹划。复辟时间定在关羽诞辰日五月十三,突出一个“忠”字。复辟后,章梫被授予“学部左丞”一职。


复辟转眼失败,章梫“恨不能死”。之后,他逐渐看清复清无望,而以佛老之学自遣,吟诗习书自娱。诗文中常流露出悼念前清的思想,如“宣统辛亥大变起,从风而靡如浮尘。我坐危城百余日,羲和失驭天纲沦”“海角遗臣一露车,传闻渔夫识三闾”“劫后论交剩几人,流离琐尾谊尤亲”“田家不用新年历,朝士宁忘旧赐衣”。


当然,章梫怀念前清,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,那就是旧秩序推翻了,新秩序没有建立起来。清亡后,九州动荡,军阀混战,民不聊生,革命似乎未见其效。在南京国民政府成立伊始的1928年,“老革命”章以保回家省亲,章梫不无讽刺地问她:以你看来,南京政府怎么样?章以保不示弱:以我看,它跟亡清不同,跟北洋军政府也不一样。一个持质疑态度,一个却信心十足。




3



现在回头看,章梫简直可以称作老顽固了。


但这只是他的一个方面。


他的思想很复杂,顽固和开明并存。这从他的教育理念上体现得淋漓尽致。


早在十九世纪90年代,瞿鸿禨出任四川等地提督学政,章梫作为幕僚同往,“每阅童子试卷,谨慎从事,深怕忽略人才”。1900年,章梫受聘于上海澄衷蒙学堂副教习,之后任校长,同事有蔡元培等人,学生有胡适之等人。在校期间,他翻译引进日本的教育管理法,介绍西方教育模式,鼓吹兴办新学。中进士后,又在京师大学堂、交通传习所、京师女子师范学堂等著名学府任要职。在这些新式学校里,他锐意进取,大力改革,无一丝腐儒气。


对于家乡教育事业的支持,章梫更是不遗余力。宁海、临海两地第一所现代学堂海游小学堂(1903年开学),就是在他倡议下创办的。同时,他还处理了一些山、塘,所得租金500银洋作为学堂办学经费。


1926年,得知蒋如琮、章广田等一批旅沪、旅杭的宁海籍青年人筹办家乡中学,四处筹款,章梫写信给既是同乡又是同榜进士的会稽道尹朱文劭(黄岩人,1880—1956),争取资金。朱文劭核准同意借用800元赈款作开办经费。1926年9月10日,正学高级小学中学部(宁海中学前身)成立开学。


1934年,章梫又捐出一座祖居(地基)和几亩水田,作为海游中心小学校产。1940年,在八十岁生辰时,将卖字画所得的2000元寄给海游宗族首事,其中大部分用于海游镇中心国民小学。


章梫虽然和子女政治思想不合,但家庭教育还是相当开明,子女都很出息。除了长女章以保,儿子章以吴与周恩来是天津南开中学同学,晚年在中央文史馆任馆员,其妻朱淇筠是前北洋政府交通总长、内务总长、代理内阁总理朱启钤的二女儿。长孙章文晋曾任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副部长、驻美国大使,是新中国杰出外交家。五女儿章以惠嫁给同乡王家扬,后者曾任浙江省政协主席、党组书记。他的后人在“崇尚教育,热心公益”的家风影响下,都关注、支持家乡教育事业。



章梫后半生政治失意,隐居上海、青岛、杭州等地,花大量时间在书法艺术上,成为一代名师。与当时名流,多有交往。他以88岁高龄在杭州寿终,晚年书法,尤以草书见长。



沙孟海称其为“自唐以来千余年,学《书谱》者第一人”。项士元在《台州书画家》一书中评价他:“晚近宁海之章一山,实吾台书法之后劲也。”


晚年的章梫,心态趋于平和,与人交谈,得意或失意,都劝人写字。他说:“枪炮善用之则卫人,不善用之则杀人;书画善用之,可以致太平,不善用之,亦足以怡情养性,断不至于丧身亡家。”他终于在书法艺术世界里,找到了安放灵魂的一片净土。


(章宏奖对本文亦有贡献)


参考资料:王根法编著《翰逸神飞:章梫和他的书法艺术》、海游《章氏宗谱》(1914年)、海游《章氏四年房谱》(1929年)



见微知著





临海市博物馆原馆长、文史专家 徐三见


在三门县设置以前,台州府宁海县同时有两个龙山书院。


民国《台州府志》记载:“龙山书院,在南城外躍龙山。乾隆间邑绅龚正席重建,讲堂楼五楹,中奉朱文公,两厢各三楹,前为奎阁,西厢后为大门。龚景岐相继修葺。同治七年(1868),县令(孙)熹筹款重修。今仅存西厢,余皆倾废。东厢基有惜字会及僧达元所置田碑。”这是宁海龚氏家族所建的龙山书院。


海游章氏龙山书院创建于清乾隆十三年(1748),旧称龙山书屋。民国《台州府志》的记述是:“南乡龙山书院,在海游龙头山,距县南五十里。旧为文昌阁,同治八年(1869)刘守璈以盐厘案内拨款延师课读。十二年(1873),周令祖升拨邵忠清案土坐前屿黄字十二号低田十亩以充膏火。”民国《台州府志》为了不致两个龙山书院混淆,所以将海游章氏家族建造的龙山书院称之为“南乡龙山书院”。



宁海龚氏与海游章氏都是邑之望族。龚氏龙山书院的创建者龚正席民国《台州府志·一行》中有传,称其为“乾隆六年(1741)拔贡生,授泗州州判……事亲孝,尝建宗祠,置祭田,尤喜义举……又建躍龙山及缑城书院,前后资费四千余金”。到了后世,龚、章二族又有了秦、晋之好,此则缘于章氏一族中名声最隆的章梫成了龚家的女婿。


章梫16岁时,乃父章思培闻县城龚宗潗学问淹博,便送其到龚氏八角楼私塾求学。由于章梫勤奋好学,深得乃师赏识,便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他。据说章梫的父亲到龚家提亲时,龚宗潗称:家中四女,任由章家择配。龚家诸女就数长女最丑,且面多麻点,但章思培偏偏选中了这位“麻皮姑娘”,原因是此女虽貌若无盐,却颇有富贵之态。


在章氏一族中,章梫的确可以算得上是光前裕后的人物,在台州近代史上也无疑是一个十分耀眼的人物。


章梫自幼刻苦好学,勤敏不懈。他的人生奋斗目标就是要进入仕途,入仕的焦点就是翰林。他于光绪三十年(1904)考中中国历史上最后一科进士,历任翰林检讨,京师大学堂译学馆提调、监督,国史馆协修、纂修,功臣馆总纂,德宗实录馆纂修等职,著有《康熙政要》《旅纶金鉴》《小学校教授学管理法纲要》《庶民礼遗说考》《明遗民传》及《一山文存》《一山息吟诗集》等。


章梫身处大变革时代,虽进入民国,仍以“遗老”自处,看重封建“名节”,而在教育方面则勇立潮头,在书法上更是自成一代名家。综其一生,大体如时人所论:“一山镕经铸史,佩实衔华,朴学师承……敷陈事理,每有俯仰可观之慨,或献替政论,或综核学风,或剖析经学,或阑扬义理,皆有独到。晚岁佣书自给,虽历艰苦,而处之夷然也!”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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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:彭 洁

审核:陈 婧

监制:于 鹏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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网友_637049
来自浙江台州2023年8月4日
斯文不灭🙏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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