惊蛰日,春雷动
万物生长,欣欣向荣
古老的二十四节气,多以四季更迭、雨雪霜露为名,“惊蛰”,是其中少有描述生命状态的词汇。
这一日前,百虫、种苗于土下蓄力,静候生机;这一日后,气温回暖,昆虫复苏,春笋破土,自然万物熬过了漫长的黑暗,被春雷“惊”醒。
唐代韦应物有诗云:“微雨众卉新,一雷惊蛰始。田家几日闲,耕种从此始。”于人类而言,惊蛰之日,也是一年农耕的开始的。
惊蛰,寓意着蛰伏期结束,是时候奏响生命的律动了。
国家级非遗——翻簧竹雕
翻簧竹雕因在毛竹内壁的簧面上雕刻而得名,亦称“贴簧”“反簧”,是台州黄岩地区的传统工艺品种,其始创于清代同治九年 (1870),至今已有百余年历史。其工艺将毛竹作为材料,处理后制成笔筒、梳妆盒、台屏、雅扇等生活用品,在上面雕刻各种山水、人物、花鸟图案,最后形成色泽光润类似象牙的成品,风格带有浓郁的地方特色,国内堪称一绝。
取竹精华作画纸
雕了二十多年的翻簧,周仓国对竹林有感情。日近惊蛰,正是春笋萌发之际,朋友说要入山挖笋,他也随同前去,正好趁着这大好春光,亲自挑选一根毛竹“作画”。
他是宁溪下余村人,附近的山头漫山遍野的竹林,早些年,他会带着女儿去山间选竹伐竹,再搬回家中制成竹片。但他日日潜心雕刻,竹片用量极大,后来就转为向人批量购买。只是他人卖给他的毛竹,总归良莠不齐,不及自己相中的,因而每隔一阵,他还是会有上山的习惯。
“这根好。”打量一番后,在两根粗细有别的毛竹间,他挑了粗的那根,“翻簧要用3年以上的毛竹,会有厚度,好下刀。”
他口中的“厚度”,是在不到半毫米的簧面上刻画,而不是许多外行人以为的直接在毛竹上雕花。将一根完整的竹子制成“画纸”,其实需要经过复杂的工序。
毛竹顺着山坡往下滑,周仓国熟练地推动,时而又将之背在肩上行动。看着记者在几乎没有路的山间艰难跋涉,他笑说他在山里长大,天然适应这样的环境。
回到家,周仓国把竹子去节、去青、取簧,展现出熟练的木匠功底。随后又取出他自制的移动灶台,这是拿来蒸煮竹簧的,在铁桶上挖几个洞,装上“烟囱”,灶台就成了,看起来简陋,却实用。点火添柴,三个小时后,弯曲的竹簧变得柔软,用脚踩平,以石台压住,之后等上一夜,再经刨皮、晒干才告完工。一个个流程下来,干的几乎都是“苦力活”。
“是不是觉得很土,跟艺术的高雅离得太远?”周仓国笑着问道,他穿着朴实,讲话带着浓浓的方言味,“翻簧竹雕本身就是农耕生活与绘画艺术结合的产物,你得跟竹子一样,长在土里。”
廿载匠心寄竹中
竹,一半归于泥土,一半向天生长。翻簧竹雕,亦是如此。
完成一件作品,周仓国在前半段,往往将自己搞得灰头土脸,而后半段,呕心沥血。
竹簧已可雕刻,周仓国在书桌上将之摊开,凝神静气,开始构思如何下刀。过去二十年间,他无数次这样把自己关在书房里。房门关上,这个笑得憨厚的农村中年男子,瞬间变成了艺途中的求索者,对着这一片片薄薄的竹簧冥思苦想、“刀”耕不缀。
“翻簧竹雕太难了。”周仓国叹道。
2000年,他在台州日报的版面上,看见黄岩翻簧大师罗启松“无偿传授翻簧竹雕技艺”的消息。他被报纸上罗启松的翻簧作品所震撼,毅然扔下了当时油漆匠的工作,投身到了罗启松的门下。当时一起前往拜师的还有几人,只是“如今早都放弃了”。
翻簧竹雕的难,在于它要将国画技巧与雕刻溶于一炉,创作者既要懂画,又要懂刻,更要懂竹。
“以眼睛为例,木雕中处理眼睛是很简单的,而竹雕不是这样。”周仓国指着一把竹扇上的人物说道,人物眼中赫然没有瞳孔,“最早刻过眼珠,但因为竹簧的材质,视线呈现不佳,一问罗老,才知他也是如此。”
因为没有眼珠,人物的精气神则需要由其他的动态线条来凸显。又如国画的水墨浓淡,到了竹雕里,只能以线条疏密来体现。加之竹簧极薄,在其上走刀如站钢索跳舞,这就要求创作者不仅得有深厚的功底,更须全神贯注,否则一不小心,作品就毁于一旦。
如此种种,一件翻簧竹雕,往往看上去只是有图案的普通工艺品,其实制作花费的时间巨大。
“这幅《富春山居图》刻了两年,那幅《西岳降灵图》花了一年半。”周仓国指着两幅巨大的翻簧竹雕画说。这是周仓国自身风格形成后的作品,他的线条刻得浅,从远看,云山清淡,气质温厚,但凑近了瞧,线条曲直,轻重疏密,如水流动。这与他的性子有关,其实是外表随和内里追求极致的人。
初学翻簧,周仓国生生忍住了马上雕刻人物、花鸟及在器物上“作画”的冲动,“因为翻簧讲线条,而山水最练线条,是基础。”
他在平面竹簧上刻了7年山水,此后才开始尝试在笔筒、盒子等上作画。如今,他在竹簧上雕刻,已然游刃有余,数条平行的直线,徒手划过,如用尺规。
轻雷隐隐初惊蛰
周仓国的二十多把三角刀摆在翻簧竹筒内,刀头大小、形状各异,有些磨得尖细,是用以描摹眼睛位置的线条,有些圆头如铲,被他拿来勾画山水的大线条。这些三角刀其实都是他自己所做,并无一定规范。
油漆匠出身,周仓国动手能力强,翻簧做得久了,其中门道悟透,自然而然开始按照需求自制工具。
又或许是因为“野路子”出身,于他而言,几乎没有专业束缚,误打误撞中,更从技巧、造型上发展出不少创新。
“你看这书签,是不是如玉石如琥珀。”周仓国兴奋地取出一枚竹制书签,给记者欣赏。书签薄薄一片,在阳光下晶莹剔透,上刻山水图案,在翻簧中也属罕见。一次,周仓国为一件笔筒翻簧的沿口封皮,忽然灵机一动,想到封皮的薄竹片也可单独用来制作器物,由此衍生了此类书签。
在传统做法中,竹节多被弃之不用,周仓国却反其道而行,尝试在圆面上刻画。几番尝试,他又把竹节的外围硬质去除,以中间部分做了小巧雅致的竹扇。此外,他还在做笔筒时,将四块竹片反装,形成了外方内圆的器型,别有一番韵味。
对于周仓国的“自由”,女儿陈慕涵最有感受。从小看父亲做翻簧,陈慕涵高中开始学习美术,同时跟随父亲雕刻翻簧,至今坚持了8年之久。在她看来,父亲的作品里自有一种硬朗大气,有长于乡土、与天地自然作伴的无拘无束。
“这些年,大多时候,父亲都在埋头钻研,精益求精。”陈慕涵说,“但近两年,知道他的人渐渐多了起来,常有客人从远方赶来,就为看他作品一眼。”
对于这些名气,周仓国不大在意,“我只想在翻簧竹雕上再上层楼。”
其实他也在意翻簧能不能传下去,只是这样的担忧,最后都化作他的创作灵感,催促着他多出几件好的作品。一次次的创新,都寄托着他对翻簧艺术求存的思索。
“轻雷隐隐初惊蛰”,这是南宋范成大的诗句,拿来描述周仓国,倒也合适。
即日起至3月10日24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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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:陶子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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